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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与金沙是否曾经并存？”“三星堆与金沙的先民是否属于同一支人群？”“祭祀系统、礼仪等是否存在延续性？”……3月12日，四川省委宣传部启动“天府文化访谈”活动，聚焦蜀道、石窟、非遗、川剧、川菜等领域讲述天府文化故事，当天开展的首期访谈邀请霍巍、黎海超、周志清、王方四位考古专家，共同探讨“三星堆与金沙，究竟有何渊源”？
人群主体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三星堆文化和金沙文化有一个并行发展的时期。”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旅游学院、考古文博学院）学术院长霍巍说，三星堆文化从新石器时代晚期一直持续到商代晚期达到鼎盛期，其废弃年代晚至西周；西周至春秋是金沙文化重要的发展时期，承接三星堆成为古蜀文明新的政治中心。
霍巍认为，在政治中心转换的过程中，三星堆与金沙的人群主体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但其阶层结构可能发生了变化。
“发式、衣式是区分远古人类族群的重要标志物。”霍巍说，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人头像中，有很多种发式，有的是辫发，有的是髻发，还有的是梳一根独辫垂在脑后，这样的发式不仅能显示他来自哪个地方，还可能与他的社会等级有关联。
统计显示，三星堆独辫式人头像为数最多，这表明它可能代表一个人数比较众多的主体性族群。而在金沙，也有独辫式人头像，但数量上有显著变化，这可能标志着其社会阶层发生了变化。
“三星堆的青铜大立人，一定是被祭祀的对象。”霍巍说，这个大立人用铜量最大，装束也非同一般，头上戴着冠，身穿大长袍，华丽的衣服呈现出丝绸的效果，显示出集神权、王权于一身的权威。金沙的铜人像大都小型化，呈现出巨大的变化。
同时，三星堆和金沙遗址都出土大量的黄金、象牙、海贝等外来物品，大部分学者都认为，海贝并非来自我国东南沿海，而是来自印度洋，经西北进入巴蜀地区，象牙不排除本地生产的可能，还可能来自云南、广西等地。这样的物品交换，背后一定包含着人群的流动，这也表明三星堆和金沙的人群组成并非一成不变的。
器物呈现显著的承继关系
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金杖上有一组图案，其中包含鸟、鱼、箭、人头像等元素，这一组合几乎原封不动地出现在金沙遗址出土的黄金饰物上。两个遗址出土的很多器物呈现出相似的造型，使用相似的图形元素。霍巍认为，这不是一种偶然的现象，表明三星堆与金沙有共同的符号系统，有明显的承继关系。
“金沙出土的器物中，最精彩、最丰富和等级最高的器物，包括金器、玉器、铜器、象牙、陶器等，其文化面貌和造型特征都与三星堆呈现出一种前后相近、一脉相承的特征。”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副馆长王方说。
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周志清是金沙遗址的主要发掘者之一。他认为，器物风格上的高度一致，说明金沙与三星堆的先民，在信仰认同上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
三星堆的重要器物主要出土于8个祭祀坑中，显然处于祭祀行为的末端。而金沙的重要器物，主要出现在祭祀区，处于祭祀过程中。金沙的祭祀是一个长期持续的行为，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
“三星堆‘祭祀坑事件’发生后，金沙的祭祀区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金器、玉器、铜器等高等级的器物。”王方说，这可能显示，早期三星堆是政治中心的时候，金沙没有掌握高等级的资源，只能用陶器、象牙等来祭祀。祭祀器物变化的背后，是社会的转型和变迁。
“我们在整理文物的过程中发现，金沙也有很多大型器物的零部件。”王方说，这可能表明，金沙也有制造大型器物的能力，但用得较少，更加节约。在金沙频繁的祭祀活动中，象牙逐渐减少，转而以野猪的獠牙、鹿角等进行祭祀，玉器逐步成为主要角色，显现出政治中心转移、社会转型之后的发展变化。
共同融入中华文明多元一体进程
三星堆的发现和发掘，是从燕家院子出土数百件玉器开始的。金沙遗址也出土大量玉器。据统计，三星堆和金沙遗址目前已出土的玉器总数多达5000多件。
“在中国先民的眼中，玉是最具有跟神沟通的灵性的。”王方说，黑龙江小南山遗址出土的玉器，距今已有9000多年。红山、良渚、石家河等遗址也出土大量精美玉器，显示出中国先民对玉的共同认同。
在三星堆和金沙遗址出土的数量巨大的玉器群中，牙璋的数量达到数百件，超过中国其他地方出土的牙璋数量的总和。
“牙璋最早出现在中原，发展到二里头文化时，已成为核心礼器，成为国家权力的象征。”王方说，牙璋从二里头辐射传播到四川盆地，在三星堆和金沙被发扬光大。特别是，牙璋与玉戈在这里创新结合，产生了璋形戈，成为古蜀文化中具有代表性的器物之一。
“古蜀文化实际上是古蜀先民在吸收来自其他地方众多文化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创造形成的。”王方说，古蜀文明在不断的对外交流交往中，融入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进程之中。
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黎海超说，三星堆和金沙遗址出土的器物中大量用到青铜、象牙、玉石、海贝等材料，这些东西不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古蜀人一定融入了一个非常发达、非常广阔的贸易交流网络。
“这是一个古蜀人与其他人群开展资源、技术、文化交流的网络。”黎海超说，这个网络中，存在复杂、广泛、长期的交流。正是这样的交流，有力推动了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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