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睱时间,无所事事,想东想西,想到了印象最深的“大锅饭″时期。印象之深,就像是烙在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我说的"大锅饭",现在岁数不在五、六十岁的人是没有多大印象的。还可以说是"躲过了一劫"的;并非是现代人知道的大酒店、大餐厅、大食堂一次能招待上千宾客的规模的概念。
58年的下半年,"三面红旗迎风摆,建设的浪潮汹涌澎湃……。"人民公社成立了!各生产队建一个伙食团,社员吃饭免单。好像“英特纳雄耐尔"已成现实。各家严禁烟火(锅儿全收去大炼钢铁了),全队人吃饭都由这里产生。头一年,耗子啃书——有老本吃。那比黄桶还大的锅灶里能蒸出碗碗饭,时不时的打个牙祭……。吃饭前后,大家敲着碗、盆,各种材质的食具发出各不相同的声响,会合成也算是美的"乐曲",人们边敲边唱:"人民公社好,人民公社好,人民公社是共产主义的阳光道……。”
好景不长,老本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公也不作美,像故意捉弄人。锅里生产的便大多是米粒大小的红苕渣渣和特别充足的蔬菜构成的饭不饭、汤不汤的东西。谁跟炊事员关系好,给他舀的就有质量;不好的,就让你喝汤。吃、喝的东西,就像从口腔飞流直下,几泡尿过后又回到没吃时的状态,一点什么都没留着。时间长了,很多人都成了"白骨精",好多年轻人都拄起了棒棒。
特别恶劣的是,第三年。老天继续肆虐,且变本加厉。从大锅里舀出来的全是像萝卜全身及青菜、甜菜、藤尔菜之类的汤,连糠都没有。人,彻底取代了猪(早就不允许猪的存在)。这是人和猪为食物的斗争。人,恳定得胜。遗憾的是,还是有很多人败下阵来,永远的败了(确切的说是饿死了)。存者且偷生:白泥巴、粗糠、麻角、桑叶、鹅尔草……,凡是能咽下 去的,都成食物了。
这些年的情形,让上帝良心发现。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全世界解散伙食团;天女们仃止散花,换成比花值钱且实用的粮食每家每户撒点。人们似乎有了救星。可杯水车薪,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上帝也很无奈,只有令天女时不时的撒点,让人类维持着生命。不然,天、地、人失衡,他也罪过。
62年,财权由公社下放到生产队,这对农村、农民还是有利。可是,另一种"大锅"继续煮着那苦涩的饭。现在看来,无论哪种行业的"大锅”都不能持久的煮出香甜可口的饭菜。特别是农业,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首先是“人和”,要不失时机的抓好每一个生产环节,土地才给你回报,丰厚与否跟抓没抓好成正比。"大锅饭"时期的“人和”多半是空喊的响亮口号。那年代,谁有那么高的社会主义思想觉悟?何况是普通的农民。出力不出力,多出力少出力,收多收少见人一份,谁也不愿多付出。
那不是,在田间地头:抽烟的,放下手中的农具当座位。从裹烟到一卷烟燃完就去了半个多小时,且一天数次——美其名日:“要得活路赢,烟杆老壳沸烫人”。为了正二八经的偷懒,多数男人和少数女人都成了烟民;上厕所的,来去也得半个多小时。有見人屙屎勾子痒的,只图一起多耍点时间,都有了小便不利、尿频尿急的病;还在岗位的,有拄起锄把与人体搭成三角架以保持平衡,站着轻松。有的顺着锄把站起,一只脚绞在锄把上,不时的换上另一只脚。一点不担心时间长了青杠锄把下头长出木耳来;摆龙门阵的,眉飞色舞。边说边环顾四周,要提防督察。要是突然有人打个手语,示意干部来了,大家就像监狱的犯人要争取减刑早日释放一样,老实积极的表演一番;担糞水的,为减轻负担,边走边洒。路边的野草长乖了,地里禾苗喊爹叫娘;耕田的,三犁两耙宽,五犁就耕了大半边(耕田地是按亩记分)。
还多……。不胜枚举,罄竹难书。
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农民的本性是勤劳善良的。为什么中国农民在烂泥潭中苦苦挣扎了二十几年?想到这些,鼻子一阵阵发酸。
从78年起,邓小平同志用几年时间把全国的“大锅"连同与此相关的灶啊烟筒啊彻底清出。还有把“大锅”二字从汉语字典里刪出的意思,真是大快人心!
为什么又用不了几年,全天下的农民都解决了温饱并逐步走向全面小康呢?